引 言

全球价值链嵌入与技术进步的关系是发展中国家经济研究中的重要问题。因为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通过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嵌入到全球生产体系当中，避免了发展初期技术能力和市场需求不足的问题；但由于发展中国家嵌入的位置位于价值链的底端，依托的是自身的低端要素，这会通过生产领域的导向作用引起经济的适应性变化，强化既有分工格局，长此以往将导致发展中国家的嵌入位置被锁定，技术进步受阻，产业难以升级。因此，全球价值链嵌入与技术进步的关系实际上指向了发展中国家参与国际分工的利益和长期发展的问题。

20世纪后期，生产一体化在全球范围内不断推进，生产过程按照工序被分散到世界各地，将处于不同地理位置、具有不同比较优势的国家通过一个个生产供应和价值创造的链条连接起来，催生了全球价值链这种新的分工形式 （也称为垂直专业化）。中国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在原有的计划经济基础上逐步建立起外向型的工业体系。邓小平南巡使中国加快了对外开放的步伐，而2001年加入WTO，更是为中国对外贸易发展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经过近30年的高速发展，目前我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的制造业大国和出口大国。在中国的出口中，加工贸易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加工贸易是指从国外输入原材料或半成品，在本国加工制造，再出口到国外。中国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参与到全球生产体系当中。在加工贸易快速发展的同时，制造业也不断集中，东南沿海逐渐成为我国制造业和加工贸易分布的主要区域。按照我们的计算，从2000年以后，加工出口在中国每年出口中所占的比重都在80%左右；其中东南沿海加工出口占全国加工出口的40%以上，形成了很强的集聚效应。产业集聚相当程度上受到了垂直专业化的影响。垂直专业化将物料传递到国内进行生产加工，某些工序会再委托给本国的其它企业或者需要其它本国企业为它配套，在这个过程中将会发生频繁的物料转移，这时克服运输成本的最好办法就是缩短运输距离，使生产向某一区域集中。而集群理论指出，产业集聚有利于区域内的知识外溢，促进集群整体技术水平提高。这就预示了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于技术进步的影响可能存在的一条渠道，即嵌入全球价值链通过促进产业集聚影响技术进步。那么，这个渠道是否存在？此外，一些研究指出，近年来中国出现了过度集聚的情况，我们不禁要进一步追问：如果这个渠道存在，在过度集聚的情况下，嵌入全球价值链是否会反过来阻碍技术进步？鉴于前面论述的全球价值链与技术进步的关系在发展中国家经济研究中的重要性，缺乏对于其作用机制的深入认识将会限制相关研究的应用价值，而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将有助于我们更为全面地理解全球价值链嵌入对于技术进步的影响，并为现实中中国参与全球生产、实现产业升级提供指导。

1 文献评述

目前已有一些文献就全球价值链与技术进步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其中一部分文献研究了发包国的生产率效应，而发展中国家一般都是承接国。在以承接国为对象的文献中，Humphrey（2002）较早肯定了全球价值链嵌入或垂直专业化的技术进步效应，即发达国家通过鼓励和支持发展中国家的代工企业进行生产，使发展中国家获得了技术溢出［1］。孟祺 （2010）使用中国工业行业数据和高度细化的进口数据，考察了垂直专业化对内资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发现中国并没有明显获得垂直专业化分工技术溢出效应［2］。 郭炳南 （2011）［3］、肖文 （2011）［4］、 林冰 （2013）［5］的研究则支持了Humphrey （2002） 的结论。 而王玉燕 （2014）［6］的研究表明虽然全球价值链嵌入能够推动技术进步，但同时也存在抑制效应，因而与技术进步呈倒U型关系。

对于嵌入全球价值链影响生产率的机制，目前多数文献都是从进口中间产品的角度展开的。这些研究主要提出了3种效应：种类效应、质量效应和技术溢出效应。 Ethier（1982）［7］证明了进口中间产品种类多样化能够提高下游厂商的生产率。 Rivera-Batiz （1991）［8］证明进口中间产品种类增加和质量提高能够提高生产率和促进长期经济增长。 格罗斯曼等 （2003）［9］分析了中间产品和资本品进口对经济增长的长期影响，指出：中间产品和资本品能够成为技术扩散的载体，从而促进进口国生产率提高。 Eaton （1997）［10］指出进口国可以通过对进口中间产品的模仿而逐步形成本国的研究和生产能力。 Glass （2001）［11］、 Jabbour （2004）［12］认为为了保证产品质量， 发达国家会输送部分技术与管理经验，形成技术溢出。除了进口中间产品的作用外，有的文献也指出垂直专业化引起的分工细化对生产率具有提升作用，如 Arndt （199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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